手機“嗶哩嗶哩”的響著，微信不斷提示有新消息。

顧朝陽：大樹，我失戀了……

方舒：你什麽時候戀過？

顧朝陽：……

顧朝陽：大樹，你聽過我唱歌嗎？

方舒：《好日子》算不算？

顧朝陽：……

顧朝陽：大樹，那我唱得好聽嗎？

方舒：呵呵噠[微笑]

顧朝陽：……

“顧律師~”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伸了進來，“今晚和宋記的老板有約哦~”

顧朝陽沖她招招手，小姑娘抱著一個文件夾走進來，腦後的馬尾一甩一甩的。白歌是律所今年新招來的實習律師，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顧朝陽的貼心小棉襖一枚~

“年假休完了？”

“嗯嗯。”白歌笑嘻嘻的點點頭，沖顧朝陽眨眨眼，“還給你帶了禮物哦~”說著，小姑娘把懷裏的文件夾遞給了顧朝陽。

這狼外婆的笑是怎麽回事？顧朝陽狐疑的打開文件夾，裏面的A4紙上端端正正的一組表格，標註著她這周的行程，A4紙的上面是一張照片，陽光下程錦的側顏，長長的睫毛上鍍著一層柔和的光。照片的右下角簽著“程錦”兩個字，筆力勁挺，行雲流水。

“這可是我專門拜托了好幾個朋友才弄到的哦~男神的親筆簽名~”白歌把文件夾又往顧朝陽面前推了推，“顧律，你聞聞看，有沒有男神的體香？”

“白歌，你好惡心。”話雖這麽說，顧朝陽還是笑瞇瞇的將照片收在了包包裏，“看在你這麽用心的份上，姐姐今晚帶你吃頓好的，宋記的宋之航可是個有名的美食家哦。”

——

告別了天寒地凍，雲城三月的夜晚漸漸有了生氣。華燈初上，江岸河畔最是熱鬧。

雲城是三朝古都，這江岸河原先算是護城河，因此河岸一帶保留了許多老舊的胡同，公羊燒烤便開在這老胡同裏，老板是老雲城人，不大的一間店全靠口耳相傳。

顧朝陽和白歌到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胡同太窄，車開進來不太容易，顧朝陽索性喊白歌下車，兩人一起走進去。

“顧律，這真的是宋總約的地方嗎？”白歌望著前頭幽深的巷子，兩邊是有破舊的民房，“不是說宋總是個很有逼格的美食家麽。”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些有錢人啊有時候就喜歡這麽個調調。‘別看老子身家上億，就愛這種路邊攤，踏實夠味兒。’這才是裝得一手好逼。”顧朝陽裹了裹身上的風衣，“走了走了，今天可能是筆大生意，別遲到了。”

顧朝陽和宋之航是在一場酒會上認識的，這次約出來吃飯，是宋之航主動提出來的，說是要給顧朝陽介紹一筆大買賣。

天色漸暗，飄起了細細的小雨，巷子裏沒有路燈，只聽到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嗒嗒聲。

“顧律，咱們要不把手電筒打開吧……我有點怕……”

“沒事，天子腳下，朗朗乾坤。”顧朝陽挺了挺腰板，“何況我們還是法律工作者，自帶一身正氣，妖魔鬼怪不敢近身的。”

“……”

“嘀嘀——”身後突得傳來的鳴笛聲劃破了這夜裏的靜寂，顧朝陽捂著耳朵尖聲驚叫。

說好的一身正氣呢？

白歌扯了扯她的衣袖，“顧律，是輛面包車……咱們擋著人家的路了……”

“哦。”

顧朝陽回頭，便看到身後有一輛灰色的面包車，車燈有點晃眼，她下意識的擡手遮住了眉眼，低聲道了句：“Fuck!”

兩人自動挪到了墻邊，面包車從身前經過的時候，顧朝陽鬼神神差的覺得，車裏的人在看她。

“錦哥，那女的剛才在說什麽？”駕駛座上姜宇擡手開了雨刮器。

程錦靠在後排的座椅裏，左臂支著車窗，修長的手指搭在唇邊，薄唇微動：“Fuck.”

這就是宋之航給他找得律師？偷拍、宿醉、花癡、膽小、說臟話，唱歌走調，但口哨吹得很溜……他居然有點期待啊……

“姜宇，你會針線活兒嗎？”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帶著重重的鼻音。

“啊？”姜小助理的手一抖，車身險些蹭在墻上，“還……還行，會一點。”

“哦。”程錦意態閑散，棕色的眸子裏有點點笑意，“那回去幫我做個東西。”

姜小助理內心已經淚流滿面，當男神的助理真的好難……

——

看著眼前的小平房，顧朝陽覺得，宋之航這人有點邪乎。

朱紅的大鐵門兩側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泛著滲人的紅光，門口立著一塊鐵架的塑料牌子，藍底白字，寫著“公羊燒烤”。隔著軍綠色的棉門簾，裏面很安靜，安靜到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怎麽看都不像個燒烤館子。

下一刻，棉門簾從裏面被掀了起來，身形頎長的男人出現在面前，深色的棒球夾克沒有拉拉鏈，露出裏面的白色T恤，墨綠色的抽象人頭直挺挺撞入顧朝陽眼前，她幾乎又要開口驚叫，下一秒，一只微涼的手覆上了顧朝陽的唇，程錦蹙著眉，聲音有點兒軟：“吵。”

世界就在這一刻靜止了。

顧朝陽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只能感覺到那只手上的細膩觸感，幾乎每一條紋路都帶著灼熱的熱浪，顧朝陽覺得自己要燒起來了。

站在一旁的白歌也已經看呆了，“程……程……程錦！”

程錦的眉頭擰得更深了，結巴？真是有什麽樣的老板就有什麽樣的助理。他心裏這樣想著，卻完全忽略了自己一個大明星、國民男神般的人物出現在這裏，做出這樣的舉動，對面前的兩只有多麽大的沖擊力。

唇上的溫度消失。

程錦側著身子從顧朝陽身邊走過，他摸了摸衣服包，空空如也。為了準備6月的演唱會，Gary沒收了他的煙。

宋之航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看了眼站在外面吹冷風的男人，又瞅瞅跟前呆若木雞的兩個女人，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顧律師，外面冷，趕緊進屋。”

棉門簾被高高掀起，燈光和暖意湧來，顧朝陽也終於回過神，跟著宋之航進了屋。小店地方不大，八張方桌，墻上掛著幾幅特色菜品的照片，羊腿、肉串、梨湯……這會兒只有他們一桌客人。

透過糊著塑料布的鐵架窗子，顧朝陽往外看了看，可惜什麽也看不到……“這就是你說得大生意？”她擡著下巴點了點窗外。

“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

宋之航喝了口熱氣騰騰的磚茶，“咱男神出來一趟不方便，我今天特意包了這場子，顧律師……還有身邊這位小妹妹，想吃什麽，隨便點！”

聽見他說這話，剛好進門的男人輕嗤一聲，程錦雙手揣在衣服兜裏，大剌剌的往桌邊一坐，擡眼看著對面的女人，嘴裏還嚼著口香糖。

“來來來，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啊。顧朝陽，朝遠律師事務所的高級合夥人，咱們雲城法律界大名鼎鼎的巾幗女漢子，奇女子！”

巾幗女漢子是個什麽鬼？顧朝陽好想堵上宋之航那張嘴。程錦也在心裏玩味這幾個字，巾不巾幗不知道，是挺奇的。

“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你男……”

“你好，我是顧朝陽。”生怕宋之航再胡亂說話，顧朝陽起身打斷了他，伸出細白的手。她已經幾次三番在程錦面前丟臉，現在急需找回場子。

看著空中擡著的手，皮膚白皙，手指纖細，圓潤的指甲透著淡淡的粉色，沒有那些鮮艷誇張的顏色和布林布林的水鉆，程錦垂眸，起身回握，“你好，程錦。”

男人的聲音微啞，還帶著濃濃的鼻音，顯然是感冒了。

“錦哥，為了咱千千萬萬的男女同胞，你可要保重自己啊。”宋之航笑得一臉暧昧，卻被程錦狠狠瞪了一眼。

這是顧朝陽第三次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到程錦。第一次，她的印象有點模糊，但這兩次，顧朝陽隱約覺得，程錦這人私底下和在公眾面前其實不太一樣。

鏡頭面前的程錦，永遠是一副溫潤如玉，謙恭有禮的樣子。他本身就長得好看，加上溫潤的性格，很容易圈粉。可私下裏的程錦，就像是一塊上好的美玉突然有了絲裂痕，有點吊兒郎當和玩世不恭，可更鮮活，也更真實。

當然，不久之後，顧朝陽就更加清楚的認識到，所謂謙謙君子，明玉似水，不過是“人設”。這個男人隨時都在“羊變”和“狼變”裏任意切換，讓她幾乎應接不暇。

“吃點什麽？先來只羊腿？”宋之航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沈默。

顧朝陽：“熱奶茶。”

程錦：“冰啤酒。”

呵，真是一點默契都沒有。

宋之航看看左邊的人，又看看右邊，曲著手指敲了敲桌子，“都做夢呢。這什麽地方，什麽天氣？哪來的熱奶茶和冰啤酒？”他沖著後院喊了一嗓子，“老張，給我先來只羊腿，一百個肉串！”

“得嘞！”後院傳來一個厚重的男聲，操著地道的雲城話。

“我上回留在這兒的那瓶酒，也一起上來。”

“成~您稍等啊。”

片刻之後，半米長的鐵盤子裏碼了百只肉串，光是瞧著都十分壯觀。宋之航握著葡萄酒瓶子，產自沙茲堡園的逐粒枯萄雷司令。四個玻璃杯被一一倒滿，宋之航有些賣弄：“我給你們說，老張這肉串配著這支甜白葡萄酒最是一絕。”

顧朝陽：“再來一壺熱梨湯吧。”

程錦：“我要喝梨湯。”

一個溫軟，一個傲嬌，兩人卻是異口同聲。顧朝陽驀地擡頭，幹笑了兩聲，“白歌最喜歡喝梨湯了，是吧，小白鴿？”

“誒！”一直被默默忽略且正在認真琢磨桌上肉串的白歌同學清脆的應了一聲：“我們顧律最貼心了，感冒就是要喝熱乎乎的梨湯才對嘛！喝酒多傷身體~~”

氣氛將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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